宋喜受过和尚好处的,便暗把此意通知法轮,法轮心里思量道:“来时曾嘱付行者,行者说把镜子藏在密处,料必搜寻不着,家资也不好尽抄没了我的。”遂对宋喜道:“镜子原是没有,任凭箱匣中搜索也不妨,只求提控照管一二,有小徒在彼,不要把家计东西乘机散失了,便是提控周全处。小僧出去,另有厚报。”宋喜道:“这个当得效力。”别了法轮,一同公差到白水禅院中来,不在话下。
且说白水禅院行者真空,原是个少年风流淫浪的僧人,又且本房饶富,尽可凭他撒漫。只是一向碍着住持师父,自家像不得意。目前见师父官提了去,正中下怀,好不自由自在。俗语云:偷得爷钱没使处。平日结识的私情、相交的表子,没一处不把东西来乱塞乱用,费掉了好些过了。又偷将来各处寄顿下,自做私房,不计其数。猛地思量道:“师父一时出来,须要查算,却不决撒?况且根究镜子起来,我未免也不缠在里头。目下趁师父不在,何不卷掳了这偌多家财,连镜子多带在身边了,星夜逃去他州外府,养起头发来做了俗人,快活他下半世,岂不是好?”算计已定,连夜把箱笼中细软值钱的,并叠起来,做了两担。次日,自己挑了一担,雇人挑了一担,众人面前只说到州里救师父去,竟出山门去了。
去后一日,宋喜才押同四个公差来到,声说要搜简住持僧房之意。寺僧回说:“本房师父在官,行者也出去了,止有空房在此。”公差道:“说不得!我们奉上司明文,搜简违法赃物,那管人在不在?打进去便了!”当即毁门而入,在房内一看,里面止是些粗重家火,椅桌狼犺,空箱空笼,并不见有甚么细软贵重的东西了。就将房里地皮翻了转来,并不见有甚么镜子在那里。宋喜道:“住持师父叮嘱我,教不要散失了他的东西。今房里空空,却是怎么呢?”合寺僧众多道:“本房行者不过出去看师父消息,为甚把房中搬得恁空?敢怕是乘机走了!”四个公差见不是头,晓得没甚大生意,且把遗下的破衣旧服乱卷掳在身边了,问众僧要了本房僧人在逃的结状,一同宋喜来回复提点。
提点大怒道:“这些秃驴,这等奸猾!分明抗拒我,私下教徒弟逃去了,有甚难见处?”立时提出法轮,又加一顿臭打。那法轮本在深山中做住持,富足受用的僧人,何曾吃过这样苦?今监禁得不耐烦,指望折些银子,早晚得脱。见说徒弟逃家,家私已空,心里已此苦楚,更是一番毒打,真个雪上加霜,怎经得起?到得监中,不胜狼狈,当晚气绝。提点得知死了,方才歇手。眼见得法轮欺心,盗了别人的宝物,受此果报。有诗为证:
赝镜偷将宝镜充,翻令施主受贫穷。